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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由门里转出来，披着常披的乌青色外套，只缩着身子，不能直来直往地走到哪里去。他拎着手上的显得简陋的黑色耳机，对应耳处的环状严严实实地盖住他的皮肤，他白的发亮，这光不是来自外界的反射，而是从他内里，他皮肤以下，他的筋骨里迸射出来的。从他每次由回廊处转进去，又站在楼前，只站在哪儿，一动也不动，有人去搭上他，他的身体也跟着晃动，但又好像从未曾离开任何曾处的位置，他回头的时候，像是笑，也像是发怒似的。

如果有一层雾包裹着他，我是说，如果有一层雾，从瓷砖的缝隙里，从草丛里，从四面八方涌上来，缠上他，与他嬉戏，又结实把他挡住，只是环绕在他腰间，在他松弛的形骸上，他什么也不是紧绷着的，也不完全散开去，只是稍微拉着这样一根绳子，拴住他由头到脚的骨头和皮肉。他喜好一个人走来走去，雨也下着，从他头顶直洒下来，走在身边的人打着黑色的大伞，每个人都照样子打着，每个人都有这么一把伞。他走在人堆中路的一条空出来的行径里，躲避伞上滑下的水。

当是时他一个人带上帽子，走来走去，漫无目的，或者走的很快，步伐则缺乏优美的仪态。但他无所不致，又巧妙地躲开所有的眼睛。他走的很快，头也不回，草芽随着他动，风也这么顺着他吹，晚上乌青的夜空还有那么一点儿泛着紫红色，他在灰白的灯光下站着，他看着窗口的一棵树，这棵树高耸入云，人们从他面前走过的时候，他也只顾着笑了，或者产生一点被关注的疑惑。总之他看着窗外，有时也不看着，人走过去了，这是很深的夜晚，他的衣服敞开着，白色的衬里软绵绵地塌陷在他的肩膀上，他也因此从夜里散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