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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öslein

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？ Shun收好叮当作响的空易拉罐。夏季的晌午炎热而带有恶毒的性质。如果是我，就不会选择这个时间逃学。他补充。

Jun从人行道尽头走回路口的石墩，他在周围绕了一圈，他们已经逃出来了，可以肯定的是，在接下来的一个下午，也绝不会再回到校园里去。整整一个下午，有4、5个小时的余裕。坦白说，我不知道。

那你让我千辛万苦昧着良心跑出来？你决定的，那么你来想。Jun听着Shun抱怨，他们肩并肩坐在较高的路基上，Shun向右挪动了半格，使两人坐的更自在些。校门口树层层叠叠的，仅透过极微量的阳光。鸟儿在树上啼鸣不止，这个季节是充满争斗的，蝉金属般的具有韧性的声响有时也勾起人的焦躁感。

我说，去打球吧，或者再去一次网吧，昨天的比赛还没看完，要不就----

没劲。Jun摇头。

Shun刚逃出学校的兴奋劲也渐渐消耗殆尽了，他把装着空易拉罐的塑料袋随意扔在了地上。他皱着眉头，可能是在想潜在的目的地，或者只是对现状不满。什么都没意思，他也不知道，没什么特别的，离开学校，进入更大的无趣、迷茫之中，进入更广袤的迷雾。你总要有些想法。

Jun捡起落在脚边的早就干枯的叶子，一碰就脱落成碎屑，他又将茎扔下，复又捡起来把玩。我就是想离开那里，没别的。我是说，如果可以，愿意去植物园吗？

哪有这么一个植物园？Shun眨了一下眼睛，嘴巴微微张着用以辅助呼吸。他的手一只扣在另一只上，手指钳着自己的手腕，他露出疑惑的表情，但并没有费心思考。他的眼睛盯着Jun，然后轻轻地笑了一下，嘴角又耷了下去。

有这么一个地方，就在天桥后面，你要是愿意去就跟我一起吧。他们站起来，抻平自己的裤子，Shun顺从地跟在Jun之后，或许顺从不是最为合适的形容词，Shun跟随着他，保持着适当的距离，但也不提出异议。Jun在前方沉默地走着，两人都不尝试说话，任何一个人说话，都会引起另一人神经的紧张，给另一人带来精神上的灾难。Shun平日里并不孤僻，除了性子乖张之外，是善于在社会中生存的人，Jun也平静而忍让地生活着，他们在一起游荡的时候，Jun从不与他交谈，两个人就首尾相接地前进、后退。他说不上来跟着Jun去植物园为了什么，他也并非对植物学感兴趣，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，Shun想，的确，他跟着Jun走了近半小时。他看见植物园了，侧门很小，非常容易被忽视。Jun从侧门钻了进去，Shun也紧随其后。

那么现在呢？他们站在植物园的林间大道上。Jun开始往右走，他们顺着路走下去，走过湖边的发卡弯，一个个植物园内的游览园区分别在不同的角落，他们正走在半路，既不能向前，也不能向后。在一个昼夜颠倒的国度，昼夜颠倒的世界里，他们两个停在弯道的最顶端，湖离这里很远，河水呈青绿色，他们坐下了，坐在石头路障上面，看来车和离开的车驶过，计数，Jun数来车，Shun数离开的车，他们一直数到70辆，然后停止了游戏。Shun开口说，你逃学是为了这个吗？他又顿了一下，想不到接下来的话，索性噤声。他又咽了一下口水，显得很紧张，他摆弄自己满是褶皱的裤子。

Jun待在湖边。他看着湖，然后从土里随意收集了一把小石子，扔向湖面打水漂，他并不掌握这门技术，石头一到水面就直挺挺地沉下去了，他的眼睛睁得很大，像是出了神。他没有发声，过了一会儿，他转过头来，示意Shun坐到他身边去，伸出手去，又摊开抓着石子的手，让Shun也试试。Shun比Jun玩的好得多，轨迹勾勒出了形状，图画，本体的物什生长为自我约束的逻辑。Jun又攥紧了手，把一把石子粗暴地全扔进了湖里。Shun不解地看着他。他对这一无声的，无目的的下午缺乏感触，他照做了大多数的事，然后他看着Jun，Jun看起来很失落，不知道为了什么。他放下手，撑着河边的土地，他的手臂贴着Jun的，仅仅没有力量地聚合在一起。

他叹了口气。要一起回去吗？Shun问。

好。相靠的手臂以不同的节奏分离开来。Shun搂住他的肩膀，他们平稳地离开了。

如果有花的话，本想给你一朵。Jun笑着说。

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话？Shun也大笑起来，身子也跟着颤动。他依然搂着Jun的肩膀，甚至把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，他们一直向前走。

嗯，回去吧。Jun最后说，他们一路无话。